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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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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別人哪兒還好意思偶爾遲到早退啊?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飯有人做,衣有人洗,可別人沒有。

所以,做人要厚道,他隔三岔五地遲到一回,別人才能心安理得的跟處長磨嘰請假不是?他得有點兒短處,才能給別人讓出一條活路。這道理他跟父親講過,父親輕飄飄地甩給他一個字:“滾。”

其實,他還有話沒說呢,亢龍留悔,月滿則虧,他要是不適時地給父親添上那麽一兩件糟心事兒,父親這輩子豈不是過得太圓滿了?總之,他能想到的東西都唾手可得,那究竟還有什麽是他想要的呢?

他和紹珩不同,和樓上那些人也不同,他們——有人愛錢,有人好色,可他都不怎麽喜歡,但卻又時時要裝作喜歡,否則,他就更是一個不知道自己要什麽的人了。

葉喆長長嘆了口氣,正想摸支煙出來,忽然瞥見近旁過來一個賣香煙的小姑娘,七分袖的藍布衫子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,身前挎著個帶玻璃罩的煙箱,想是趁著雨停,出來找生意的。葉喆瞟了她一眼,見那女孩子十六七歲年紀,兩條辮子紮得整整齊齊,便招呼了她一句:

“白錫包有嗎?”

那女孩子聽到有人買煙,連忙堆著笑應道:“有的,先生承惠一元。” 說著,怕他改主意似的立刻就從煙箱裏拿出包煙,遞到他身前。

葉喆從衣袋裏掏出錢夾,抽了張五元的紙幣放在煙箱上:“不找了。” 等他接過煙盒撕開,卻抖著煙皺了眉:“哎,火機忘了。”

那女孩子不等他問,麻利地遞了盒火柴過來,葉喆輕輕一笑,“麻煩了”,咬著煙便湊了過去。那女孩子本能地縮了縮手,猶豫片刻,還是“嚓”地劃了根火柴,舉起來替他點煙,火光一亮,照見她半邊緋紅的面孔。葉喆見了,心情大好,待那女孩子小聲咕噥了一句什麽撇身走開,他才把那支煙慢慢吸完了上樓。

一進門,便聽徐櫻麗鶯聲巧笑,“你們這位虞少爺是真的大方,還是他不曉得這一個籌碼是多少錢?”

不等葉喆發話,魏景文已嗤笑道:“你這些籌碼再翻一倍,他也未必看在眼裏。”

葉喆笑嘻嘻地倒了杯酒,“密斯徐是覺得我這兄弟不解風情吧?”

徐櫻麗回頭一哂,從漆皮手包裏摸出一個薄亮的煙盒,拈出支細長的薄荷煙點了,瞇起眼睛深吸了一口,吐了個標致的煙圈出來,“豪門公子,我沒有見過嗎?”

葉喆低頭一笑,只去看他表哥的牌,晃在魏景文身後的紀雯盈盈一笑,“聽說虞夫人當年是出名的美人兒,今天瞧著,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。”

魏景文笑道:“紹珩的相貌還是像他父親,倒是他三弟,有些像他母親,難得的漂亮。” 葉喆亦點頭附和:“嗯,幸好紹楨如今長大了,面龐身量像虞伯伯,要不然扮起女孩子來,把你們都比下去了。”

紀雯聽著,心思一轉,好奇道:“那虞家有小姐嗎?”

魏景文想了想,說:“有,也沒有。”

杜建時和徐櫻麗俱是一楞,“這話怎麽說?”

“紹珩有個妹妹,不過是他父親部屬的遺孤,從小養在虞家,雖然不是親生的,可他家裏三位公子,只這一個小姐,當真是掌上明珠。” 魏景文說罷,紀雯又追問了一句:“也漂亮嗎?”

“蠻漂亮。”答話的卻是葉喆。

徐櫻麗聞言,撫掌笑道:“怎麽,是你中意的?你同她哥哥這麽好,倒是兩下便宜。”

葉喆連忙擺手,“開什麽玩笑?紹珩這個妹妹不光在他家裏眾星捧月,就是我爸我媽見了她,也恨不得含在嘴裏。一個伺候得不好,不用虞伯伯出手,我爸先就打死我了,這件事我是萬萬不敢想的。”

01、秋霽(四)

車子開了約摸一刻鐘,拐進了一條極安靜的馬路,紹珩搖下車窗,濃郁的桂花香氣撲面而來。

行道樹間偶然閃過的人影皆不是尋常行人,而是警衛局安排的暗哨便衣。這條路斜伸上去,三公裏內只有一處宅子,便是虞家。父親卸職參謀總長多年,但旁人提起,常常依著舊習慣稱作官邸,家裏人自己卻都只叫棲霞。

虞紹珩一進大廳,便見妹妹惜月神情焦灼地迎了上來:“大哥,你總算回來了。”

紹珩拍了拍她挽在自己臂上的手,“怎麽了?還不睡覺,明天不上課麽?”

惜月語塞了一下,神色有些窘迫,“紹楨被爸爸打了,在樓上罰跪呢。”

紹珩聞言倒不覺得奇怪,他這個三弟是家裏的混世魔王,從小就吃慣了父親的藤條,只是今天他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,卻不知道這半晌工夫他又闖了什麽禍,“他幹嘛了?”

惜月面上紅了紅,低聲道:“我一個女同學在家裏吞了半瓶安眠藥,送到醫院洗胃去了。”

紹珩一楞,旋即恍然,只是哭笑不得,“人沒事吧?”

惜月顰著眉點了點頭,“幸好救過來了,要不然哪是罰他這麽便宜?”

紹珩聽了,搖頭一笑,“你別管了,且讓他受一點教訓。”

惜月卻咬著唇欲言又止:“大哥……”

紹珩見狀,思忖著這件事另有內情,“怎麽了?是你幫他戲弄人家的?”

惜月連忙搖頭,“其實,他這件事興許跟我有關系——那個女孩子如今和我不大要好。”

紹珩一聽,不由笑道:“我知道了,一定是你那個女同學欺負了你,他去給你出氣的,是不是?”

惜月垂眸道:“我也不知道,他沒有說。晚上爸爸教訓他,他只說戀愛自由,分手自然也自由。離婚都離得,何況交朋友?難道還不許他年少無知,所遇非人,迷途知返嗎?”

紹珩聽著,愈發笑不可抑,只是畢竟差一點鬧出人命,他這個做哥哥的態度不好太過輕浮,便道:“就算他撩撥了人家,又負心薄幸,那女孩子哭一場也就罷了,怎麽就尋死覓活的,氣性這麽大?”

惜月面色更紅,“你先上去看看吧,紹楨跪了快兩個鐘頭了。”

紹珩奇道:“他這麽老實?”

惜月唇邊泛起一絲苦笑,“爸爸叫人看著呢。”

紹珩一直上到二樓,果然看見三弟紹楨直挺挺地跪在父親書房門口,一臉猶帶稚氣的矜傲,邊上還站著個同樣筆挺的勤務兵。紹楨望見他上來,面上現了愧色,轉眼又用滿不在乎的神氣掩了去:

“大哥。”

紹珩笑道:“爸爸叫你跪到什麽時候?”

紹楨眨了眨眼,“跪到認錯。”

“那你還不起來?”

紹楨聳聳肩,“我又沒錯。”

紹珩蹲下來,拍了拍他的肩,低聲耳語道:“你錯在叫人抓著了把柄。”

紹楨一楞,也笑了起來,對那勤務兵道:“行了,我認錯了,成了吧?”

那勤務兵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,轉身去了,紹楨這才咧咧嘴,撫著膝蓋站了起來,抱怨道:“餓死我了。”

紹珩陪著弟弟吃過宵夜回到房中,一面想著紹楨方才漫不經心跟他講自己如何戲弄那個女孩子,一面又想起晚間在牌桌上一班人談及許蘭蓀的事。紹楨自幼頑劣,年少荒唐也就罷了,怎麽許先生也在男女之事上如此不拘小節?實在同他記憶中的老師難以疊在一處。

父親軍法治家,紹珩讀得也是軍校,作息都是自幼養成的習慣,只要天光初亮,人便醒了。

清秋天氣,潮涼的風細細撥弄著落地的縐紗窗簾,一對白羽天鵝在池塘中安然游弋,晨霧彌漫,仿若兩絮柔白的雲朵浮在水面上。紹珩隔窗望見,便取了相機下樓,才拍過兩張,聽得身後有腳步聲走近,回頭一望,連忙放下相機:

“爸爸。”

來人肩章上的五顆金星在晨霧中閃著冷光,除了現職的參謀總長外,就只有父親了。父子二人沿著池塘走了一段,父親和言問道:“你這次回來先留在江寧,到卓清那邊熟悉一下國防部的運作,怎麽樣?”

紹珩想了想,沈著應道:“國防部面上的運作,我多少知道一些。要是您不反對,我想到軍情部去學習。”

父親似有些意外,眉峰挑動了一下,短暫的沈默也在他預料之中,“你想好了?”

紹珩平然道:“是。”

父親點了點頭,“廷初這個人是難得的厚道。他這樣的性子能坐到如今這個位子,便是過人之處。你跟著他,我是放心的。”

紹珩端然答道:“是,爸爸。”

如今掌舵軍情部的蔡廷初早年是父親的侍從官,同虞家頗為親厚。父親如是說,自然是要把他交給蔡廷初安排照管,這多少和他的自己的初衷相悖,但自己去軍情部已然有違父親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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